[狄白]长安一夜风吹雪
0
——哎,狄仁杰,你说要是我死了,你可一定得把这个组合办下去。
——哦。
——哎你什么态度啊!我告诉你!组合!生命不息,情义无价!
——哦。
——我告诉你这样我可不是很开心!不是很开心!
——那好吧。
01
长安城里,有个自诩为双人男子偶像组合的。从古到今,这种组合方式都遭受着惨无人道的非议。
例如你俩是不是有龙阳之好啊龙阳之好就是gay的意思。
例如你俩是不是有断袖之癖啊断袖之癖就是gay的意思。
例如你俩是不是有南风之症啊南风之症就是gay的意思。
……
……你麻痹。
02
尽管遭受着种种非议,狄白组合还是靠着绝世头脑和盖世武功打出了招牌。
狄仁杰答应跟白元芳组合的时候,后者先是拜了三下天地,又拜了三下祖坟,最后要拜狄仁杰的时候,狄仁杰伸手阻拦住了。
——不必了。
“哦,嘿嘿,哦。”白元芳很熟似的拍了拍狄仁杰的胸口,“也是,组合伙伴,不用拜。”
“不是,我只是不想让街坊四邻把质疑刷墙上贴大字报。”狄仁杰以敏锐的观察力发现了围在门口的扒着墙头的街坊四邻。
正所谓,八卦是人类生存之魂。
白家小公子白元芳命人拉着一车一车的名贵烟斗海外烟丝亲自上门跟狄仁杰提亲的事,半柱香时间就传遍了皇城。
这么说吧,这事儿传播速度之迅速,正如同你家隔壁小狗汪汪叫了一声,你立马就感觉到耳膜不太舒服一样。
狄仁杰感觉脑膜不太舒服。
“哎,兄台兄台,那个,白,……白兄台。”狄仁杰脑膜不太舒服的时候也没想起来白元芳的名字。
“哦,都是一个组合的,我叫白元芳,你以后可以叫我小白。”
妈的,真是小狗汪汪叫了一声。
除此之外,狄仁杰还想问问难道这个组合还有别人吗。
03
“小白,啊不,元芳同志。”狄仁杰郑重地叹了一口气,并有点无奈地看着门口的人山人海,“这样吧,……不是,你找我干哈玩意儿啊,你咋不去找得第一那方什么的啊?”
狄仁杰嘬了两下烟斗嘴儿,没舍得摔地上,按照经验,这烟斗会断,虽然……狄仁杰看了看白元芳的聘礼,有点心动。
“哎,这不是,跟你投缘嘛。”白元芳很是大方地坦诚了自己的想法,并再一次重申,“以你的聪明,我的美貌,我们的组合一定名动长安!”
“哎,不对。”以逻辑严谨著称的狄仁杰发现了一个细节问题,并认真地提了出来,“你有美貌吗你?”
“……以你的聪明,你的美貌,我们的组合一定名动长安!”白元芳眯着眼睛瞟了狄仁杰半天,沉默一会儿,很快圆了回来。
那。还。组。合。个。屁。啊。
04
白家小公子轰轰烈烈的提亲以轰轰烈烈的失败而告终,但这并不影响他坚持跟狄仁杰搞基……搞组合的激情。
——长安城里,如果街上走着一手持烟斗桃花眼睛笑容温柔风度翩翩的英俊青年。
……那不一定是狄仁杰。
——如果那人旁边还黏着只喋喋不休念叨不停的富家小少爷。
……那肯定是狄仁杰。
……要么就是个卖名贵烟斗的,白元芳在跟人谈价以求在聘礼上的加码。
05
就这么黏了三四五六七八日,狄仁杰终于发现了有个组合伙伴的好处。
彼时他刚刚破下一案,那不过是街头巷尾冲动伤人的寻常小案子——狄仁杰这么认为。
而指出凶手后的狄仁杰心满意足地抽着烟,感叹着世态炎凉,往家的方向走着。
白元芳出其不意却在那么七□□十日里再不意也成了意地出现了,“哎哎,狄仁杰你刚刚真厉害啊,你怎么看出来他是凶手的。”
“哎,我说你就别再缠着我了。”
“是不是因为脚印?”白元芳抱着剑,胳膊肘撞了撞狄仁杰的肋骨。
“哎,我说你整天没什么别的事儿吗?继承家业?”
“我一开始还当是那个女人的,你不觉得她也很有杀人动机?”白元芳坚持不懈。
“我真不想跟你搞什么组合,小少爷您就去雇个人呗,雇个既聪明又美貌的。”狄仁杰头疼,拿着烟斗往脑袋上敲了敲。
“那可不就找着你了嘛。”白元芳眼神诚挚地看着狄仁杰,一脸的崇拜。
“哦,那倒是。”狄仁杰觉得自己当之无愧。
“哎——”
忽然的,白元芳拽着狄仁杰胳膊拉了一下,又很是仗义地给狄仁杰和墙之间垫了一下。
06
“什么人?”
白元芳警惕而灵巧地从狄仁杰和墙之间又钻了出来,把狄仁杰护在身后,慢慢扫视了一周。
从墙头跳下来几个黑衣蒙面人,掂着小碎步围了个半圆把狄仁杰和白元芳围了起来。
“不关你事。”带头的那个语气冰冷冷的。
“怎么就,不关我事。”白元芳有点不满,“我们是一个组合!组合你懂吗!组合!组合就是……反正你不懂。”
狄仁杰觉得脑仁都有点疼。他打量着对面的几个人,这明显是针对他的,可他却想不出来为什么。
啧。
“我能先问一个问题吗?”狄仁杰。
“可以,如果你想死个明白的话。”对面的黑衣蒙面人眯起了眼睛,盯着狄仁杰。
“大太阳天的,穿这一身黑,你们热不热?”狄仁杰,绝世聪明的名侦探,一眼就发现了这个挺严重的问题,“你们蒙面就蒙面呗,穿身轻快的啊,是不是弱智?”
“……似乎杀了你可以嫁祸的有很多人选。”对面那人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杀气凛然。
“嫁祸?”
狄仁杰靠着墙,勾着嘴角,将烟斗叼在了嘴边。他不是不害怕,只是反正打不过,多想明白一点,是一点。
可刀剑横劈过来,反射着日光恍然的时候,有人一身白衣,挡在了他面前。
07
“我说了,这不关你的事。”
刀剑对峙之中,白元芳一把亮堂堂的剑扛着前面三把长刀,另一只手攥着剑鞘,挡住了劈向狄仁杰的那把明晃晃的刀。
狄仁杰的家住得很偏,又是抄路走,巷子这片是没有多少人会经过的。
——说起来,白元芳竟然能跟到这儿,也是够有耐心的。
这群人是怎么回事?嫁祸?功底深厚?刀刀致命?……不关白元芳的事?
狄仁杰的视线分了一下,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白元芳。
白元芳一直反复在自己耳边念叨着的盖世武功也不是说假的,一个人对那么几个人却也不落下风,而且死死地挡在自己面前。
狄仁杰默默地看着,刀光剑影里他甚至没办法看清楚刀刃的轨迹——只是声音像是用眼睛听到的,哐,然后才看见被白元芳抽剑挡着的染血的刀刃。
……染血?狄仁杰定了定视线。
白元芳的肩膀上胳膊上,血还在往下流着。
这群人……狄仁杰的表情变了一下,盯着对面的人,脑袋里像是血管爆裂一样,声音都远了去。
08
狄仁杰有一毛病。
那是小时候一场病之后的旧疾。绝世聪明?智商超群?能洞穿一切的桃花眼?
而如果遇到了想不通的事,遇到了看不穿的人,狄仁杰的意识会忽然的,恍如隔世,像是所有的毛细血管都在拼命叫嚣着往外扩张,薄薄的血管壁勉强地压制住想往外冲的血液,让意识都模糊了起来。
09
而等到他意识回来的时候——巷子里除了他,已经只剩了白元芳一人,白色的长袖被血侵染成鲜红。
“哎,你没事吧,白元芳……”狄仁杰按住脑袋,忍着头脑的胀痛,蹲下身去看白元芳的伤势。
白元芳单膝跪在地上,手里握着的剑撑着身子,抬头冲狄仁杰笑了一下,脸色苍白。
“你……”狄仁杰想了一下,慢慢起身,又绕了过去蹲下,“上来。”
“哎?”白元芳也想了一下,“不好吧?”
狄仁杰把白元芳的剑拿了过来,“你不是说,是组合吗?”
“哎?”白元芳眼睛都睁大了不少,又傻笑了几下,“哦。”
狄仁杰有点想不通,这富家小少爷干吗为了自己跟人这么拼命,可能是家教好,救人一命,七八级浮屠。
但他毕竟是个君子,家教就是不能欠人东西,组合,……这答应组合也实在算不上是什么报答,——但算了,随他高兴。
狄仁杰把白元芳背在了身上,心里暗暗想着。
他妈的,这盖世武功可真重。
10
后来狄仁杰就把这盖世武功扛回了家,染血的衣服脱了扔院子里,翻出来个医药箱给人包扎上药。
白元芳伤得不清,额头上一层细细的汗,眼神却还是亮亮的,嘴里也不停地念叨着,“哎,疼,——狄仁杰你轻点儿啊,哎、轻点儿,真疼真疼真疼……”
一小屋子又不是宾馆开房,既不隔声也很没隐私,狄仁杰有点头疼地把纱布又往下扯出来一截,团成一团塞白元芳嘴里。
“唔,唔、唔——”
狄仁杰觉得路过门口跳起来往院子里看的人似乎越来越多,甚至还有肩膀上骑个猴孩子的。
“你就歇会儿嘴吧,我求你了兄台。”狄仁杰皱着眉,叹着气,扯下来那团纱布。
“一句,就一句。”白元芳讨好地笑笑,“就是,你真答应跟我组合了?”
欠人一条命,更何况这墙里开花墙外都看着呢,这满身带血的搞得像是自己负了白元芳似的。
“嗯,答应,真答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狄仁杰一脸的诚挚,“无论你起什么组合名我都能接受,真的,多没品位都行。兄台你就闭嘴歇会儿吧。”
“哎,好,嘿嘿,你起,你起。”白元芳把起名的权利拱手相让,咧了咧嘴,皱了下眉,“哎,还有点疼。”
“……”
狄仁杰看了看白元芳胳膊上的伤口,也没再说什么,拿条毛巾沾了水给他慢慢擦着血。
11
他以为自己破的是个小案子,就街头巷尾,鸡飞狗跳猫挠人的那种。而说到底,狄仁杰对名利真没有太大的追求。
其实他是真冲着那烟斗去参赛的,也根本不在意什么官衔。做了官再去处理的,大多都不是什么案子的,而是一场场权力的纷争党派的撕咬罢了。
名侦探么,说到底——
12
半年不到的时间,确实如白元芳所说的,狄白组合名声大噪,噪到他开始有点后悔当时把起名的权力让给了狄仁杰,结果人随便起了个,还真挺没品位的名字。
“这有什么没品位的,多简洁明了,知道你为什么成不了名侦探么,这线索啊,往往都是最简洁明了的。”狄仁杰一本正经地硬扯,虽然他也有点后悔起组合名的失误,“多好,我是名侦探,你不是说什么,你是要成为名侦探的男人吗?组合名一人一半。”
“哦……”白元芳眯起了眼睛,一脸的恍然,认真地看着狄仁杰,想了半天,“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狄仁杰大手一挥,打断了白元芳的质疑。
“嗯,……有道理。”白元芳点头,搜得死乃。
然后他看着狄仁杰,心里还是有点开心的,嗯,一人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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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跟白元芳在一起、组合以后,狄仁杰发病的频率就莫名其妙高了起来。
可能是脑膜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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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个小案子背后的权力纷争,狄仁杰也并不知道,毕竟他是一个侦探,除了案子本身,对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兴趣。
于是他不知道武则天妈妈引导着他来试探反对朝廷的人,也不知道他恰恰好不经意地作为一颗棋落到位,并引起了某些人的不安。
所以他始终没有想明白究竟是谁对他有如此的深仇大恨要置他于死地,虽然名侦探的直觉让他警惕着自己看不透的方起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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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还能记得那是个阳光正好风吹日晒的日子,没雨没雪除了都城那点沙尘暴呛人喉咙扑人眼睛。
白元芳窜上把招牌挂了起来,又跳下眯着眼睛打量,“哎,狄仁杰,你看是不是有点……左边有点高?”
狄仁杰也眯眼看了半天,却忍不住看的是白元芳。
剑不离身的小少侠抿着嘴唇,一脸严肃,薄薄的汗浮在脸颊上,被照得反射着日光,面料挺好的衣服袖子被他拿来随便擦了擦脸上脖子上的细汗,又催促道,“是不是?我说的左边是我们对着的那个左边不是招牌的左边,……哎,狄仁杰你能听明白不?”
于是狄仁杰想了想,“嗯,有点,你再上去一趟,把牌匾正一下。”
“好咧!”白元芳挺开心得到狄仁杰的宝贵意见的,刷得就窜了上去,白色的衣服带起来一阵黄土飞扬。
狄仁杰眯着眼睛看着,拿起烟斗嘬了两下。
其实也没多大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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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到底有没有私心,狄仁杰后来也说不清楚。
他答应白元芳成立组合的时候确确实实只是想着毕竟人家救了自己一命,再这么让人追着喊着还不答应,也显得太没义气。
可后来他才在想,幸亏是把跟在身边汪汪叫着的小白狗捡回了家,不一定能看家护院,好歹能夜间防身。
“这伙人……到底跟咱们有什么仇?”盖世武功很纳闷。
而绝世头脑也没说话,抬头看了发问的人一眼,“可能是跟我有仇。”
他慢慢地想了起来,似乎周围的时间空间都在不断的回溯,最后起点定在了侦探大赛上。
定在最后他跟方起鹤死死对视着,眼睛里映着彼此的眼睛里还映着彼此,像是殊死的对决,却又寂静无声。
然后裁判吹了一个黑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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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狄仁杰?”白元芳叫了两声,便没再说话,抱着剑站在门口,往门外张望着,确定还没有人追来。
可这也是早晚的事。狄仁杰想不明白的事,白元芳更想不明白,例如狄仁杰从哪儿得罪这么一堆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乎就想置两人于死地。
哦,可能是就想置狄仁杰于死地,这些反派角色的眼里心里都没有他。
白元芳有点惆怅,默默地从狄仁杰手里不声不响地抽了烟斗来嘬,深沉地像是也在思考着什么。
他在思考在狄仁杰思考的时候,自己该思考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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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白元芳话挺多的,还挺闹腾的,能围着狄仁杰蹿到左边再蹿回右边,一直跟狄仁杰叨叨叨叨,然后还能抽空跟卖糖葫芦的讲好价买两串糖葫芦在下次蹿回狄仁杰左边的时候再递给狄仁杰问“狄仁杰你吃不吃?”
但只有一个时间段里,你跟白元芳说一句话他不会搭理,说两句话他只会打你。
在狄仁杰没什么表情地思考人生……案子的时候。
狄仁杰坐在屋里的椅子上,眼神有点空洞,表情不变,姿势也不变,在那儿默默地想着。
白元芳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框,时不时警惕地往外扫视一眼,然后转回头来,专心地看着狄仁杰。
他知道狄仁杰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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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元芳从一开始就知道狄仁杰一定能看到一些,和他,和他们,都不一样的东西。
而说到底——
在白元芳还很小很小梦想着成为海贼王——呸,名侦探的时候,他就渐渐发现,原来有许多梦想是有局限的。
成为侦探或许可以,但名侦探么,名侦探与侦探的差别就是天才与凡人的差别。
“能成为名侦探的人,一定是可以看到与凡人不一样的东西的人。”然后父亲按住自己的肩膀,挺认真地这么解释道。
而白元芳琢磨了许多年,在发现用来自东洋的柯南同款的放大镜不能让他看到不一样的东西;用来自西方奎因同款的金丝边眼睛也不能让他看到不一样的东西之后——
他遇到了狄仁杰。
狄仁杰拿着烟杆,回身毫不犹豫地指出了凶手——虽然距离有点远让人挡了一下,而后解释娓娓道来,就如同他亲眼所见一样。
白元芳突然觉得,也许这个人可以看到与凡人不一样的东西。
也许跟着这个人可以看到与凡人不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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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的思考很严密,而后顿然,发现自己原来从那场比赛就落入了一个局。
只是棋手高明,并一手遮天,才能让他丝毫察觉不到身在棋局中。
哪边是敌哪边是友,哪边背后是敌哪边背后是友。
他这才发现这场局太大,而几乎是可以假设出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狄仁杰的手指动了动,想去摸烟斗,却才发现烟斗不在手边,而是被坐在门槛上的白元芳拿在手里上下翻飞把玩着。
狄仁杰没动声色,只是静静地看着百无聊赖的白元芳。
他的心里顿了一个拍子的时长,眼皮动了动。从一开始,狄仁杰就不明白白元芳跟在自己身边的目的,而且是死缠烂打非君不嫁的架势。
如果这场局人人都有份参与其中,那么他呢?按理说,白元芳救了他许多次,可目的呢。
狄仁杰猛然觉得,眼前的景色又恍惚起来,头疼得要命。他恍惚倒下的时候,桌上茶杯摔碎的声音和白元芳惊呼的声音都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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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人人都比作棋子的话,那么越高阶的人,就越能调动更多的棋子,有着棋手一样的地位。
狄仁杰像是在虚空之中,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站在楚河汉界之地,在这场局里担任着冲锋的任务。
只是棋手势力太大太高明,利用得不动声色,这半盘棋里能调动的棋子实在是太多。
狄仁杰慢慢看着界限对面的人,他好像终于能赢方起鹤了,因为他看到了黑暗之中,那个人背后的势力。
而如果说……
那么……
自己的背后的势力,又是谁呢?那白元芳……狄仁杰的太阳穴猛地一跳,眼前的黑暗像是拉了闸,光亮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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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捂着发疼的额头醒来的时候,吓得眼睛猛地一疼。
“……你干什么?”他想坐起来,身体却一动不动。
狄仁杰皱了皱眉,看着站在床边换衣服的白元芳,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看。
“那个,狄仁杰,你先呆一会儿,然后再走。”白元芳说得若无其事。
狄仁杰睁着眼睛,勉强看着白元芳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还是穿白的好看。狄仁杰想了想,皱着眉,“你这是要干什么?”
“哎,放心放心,我去帮你把人引开,你看这,也跑不出去啊。”白元芳说得更像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看,咱俩身高差不多。”
“……我比你高两厘米!”名侦探心细如发。
“那是鞋的问题。”白元芳想了想,弯腰去把鞋换了下来,“你看,这样就一样了吧。”
狄仁杰又皱了眉,“你到底要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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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睁睁地看着白元芳把不离身的剑藏在了衣服下,跑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没再回头,穿着自己的衣服还有内增高鞋。
狄仁杰咬着牙,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这穴道根本不知道从何而解。
他知道白元芳要干吗,可却头晕目眩,脑袋里一阵胀痛,像是所有的毛细血管将炸未炸。
到底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狄仁杰深呼吸,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膛,血液像是在逆流而上,汗把身下全部浸透,风吹过来的湿冷却也降不了温。
24
“以你的聪明我的美貌,我俩组合,肯定是当之无愧的名侦探大赛冠军。”
——白元芳。
“哎,我叫白元芳你叫什么啊我们以后就是一个组合了你管我叫小白就可以。”
……白元芳。
“狄仁杰你看看,我怎么觉得还没有挂正似的,是不是又往右了一点?”
……你麻痹的还是白元芳。
25
狄仁杰从小时候一场大病之后,就落下了一隐疾。
那个隐疾便是,只要他遇到想不通的事,看不穿的人,猜不透的逻辑,血液就会像是发酵一样地往外膨胀,浑身的毛细血管一胀一胀的,眼前的景色和声音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可好在狄仁杰绝世聪明,这世间也少有他想不通的事,看不穿的人,猜不透的逻辑。
而和白元芳在一起后,他发病的频率便高了许多。
狄仁杰本以为,那是因为每次遇袭,他都没法看穿追杀他的人的背后主谋。
像是针刺一样的剧痛从四肢百骸传向大脑,狄仁杰咬着牙闭上了眼睛,然后再睁开。
因祸得福。
26
“能成为名侦探的人,他一定是能看到一些,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那我是成为不了名侦探了?”
白元芳慢慢抬起头,扔掉了手里的柯南同款放大镜,总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极大的打击,却又没什么实感。
说到底,天赋这种事情——
“可你会武功啊。而且以你的天资,总有一天会武功超群的。”
“……我还是想成为名侦探。”
“但说不定,如果遇上一个不会武功的天才名侦探,你可以好好地保护他。”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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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终于遇到可以让我不顾性命去保护的人了。
他带我看到了,常人所看不到的,不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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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所有说故事的时候,再波澜壮阔的转折再惊心动魄的爆点都可以一语带过。
半年之后。
29
“哎,干吗来的你这是,……哟,这什么啊,血书啊?来长安城里打官司啊?”
“不……不是,不是,这是,我听说长安城里有两位名侦探,那什么,名字挺富裕的一个组合来着……”
“嗯?你是说狄白啊?”
“啊,对对对,我是想求他们帮我伸冤,这闹的,我是既……”
守城的侍卫打断了眼前人哭诉的开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们村刚通网啊?那是半年前的事了。”
“半年前?……半年前的事?那他们现在……”
“哦,你现在去找也能找着,侦探事务所还开着,就是组合,只剩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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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人指路的教书先生把伸冤的血书卷在怀里,抬头一间一间地看着招牌上的字。
天晴日朗,还没等他走多远,就看到大大的白底黑字,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蒙了一层纱,正正地悬在门上。
而店里的人似乎是刚刚睡醒出来,一身绣着暗纹的黑衣,手上拿着烟斗,腰上挂着一把剑,打了个呵欠,转头眯着眼睛看着找上门来的教书先生。
“狄……仁杰?”
教书先生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31
乡间县城里,有一个传说流传了半年之久。
长安城中,有一个名侦探组合,穿黑衣的狄仁杰那双桃花眼能洞穿一切;而一身白的少侠白元芳武艺举世无双。
那些他们破过的案子被路边茶馆的说书先生反复地讲添油加醋地讲孜孜不倦地讲。
讲狄仁杰那不离身的烟斗;讲白元芳那快如疾风扫落叶的剑;讲被狄仁杰一眼看穿的犯人的胆战心惊;讲罪犯无力招架白元芳的招式而束手就擒。
而消息的闭塞终究没能让他们讲到两人只剩了一人独活。
那些私塾里早读时央求他再重复一遍狄白的探案故事的后生仔们,一定会对这个结局很失落。
跟在剩下的那人身后的教书先生默默地想着,加紧了脚步。
而前面那人在城门口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那个,要往哪边走?等等,很远吧?我……我店里还没安排妥当!稍等我一下哈。”
“啊……好。”
那人转过头来,冲他傻兮兮地笑了一下,赶忙又原路跑了回去,只留下先生一个人,还有些缓不过神来的发着呆。
32
狄仁杰死了。
如果那些把狄白两人当英雄崇拜的学生们知道了这件事,该会有多伤心呢。
他慢慢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西边的太阳。
夕阳将落未落,西山满眼霞光。
33
而半年以前,狄仁杰的死轰动了整个长安。
事情已无处可考,白元芳独自一人在还挂着狄白侦探事务所招牌的店里闭门不出十数日,最后再出门时,只是换了狄仁杰常穿的黑衣。
在对街店里监视了十数日的方起鹤心下一惊,再看清出来的那人面容时又落了回去。
狄仁杰死了。
他似乎算是松了口气,虽然可惜损失了一个好对手,但还是这么汇报了回去,算是让身后的势力都安了心。
而事情最后被落定成了寻私仇,查来查去也最终没有铁证来动摇敌对势力,饶是一国之君武则天,仍是输了这一局,只能暂稳局面,另寻棋子,另做打算。
在两派势力的心照不宣之中,似乎这损失了一位旷世奇才的影响慢慢被淡化了,最终百姓心中,也只剩了叹息和遗憾。
34
可招牌还没摘。
狄白侦探事务所的招牌还没摘。
35
没有了庞大势力的刻意引导,在风平浪静之中,白元芳再接的案子也都真的成了街头巷尾的民间案件,为钱为情为仇,也再没有与朝廷权力有任何干涉。
一开始是白元芳主动协助长安城近郊的一小县令调查案件,而后是有人抱着试试看的念头寻来狄白事务所伸冤求助。
起初,白元芳仍旧帮人破案的事情让两方势力都惊诧起来,各派了暗中眼线调查,才发现——
36
“凶手……一定在你们这群人中间!”白元芳一脸的信誓旦旦,单手撑着桌子跳了一下坐上去,抱着剑眯着眼,扫视着屋里的所有人。
“嗯……白少侠,恕老朽直言……”众人面面相觑之后,终于有位鹤发老叟站了出来。
“但说无妨,但说无妨。”胸有成竹的白元芳很是大度。
“……你丫的叨叨个屁啊这不废话吗!”老爷爷老当益壮,心态十分年轻。
“凶手?”白元芳把剑按在桌子上,抬起手来,朝着人群中一指,“就是你……吗?”
“我?”被指到的人紧张地用手指反指着自己的鼻子。
“……还是你呢?”白元芳马上换了质疑对象。
“我?”那人也是一愣,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睛。
“或者是你?”白元芳站在了桌子上,居高立判。
“汪?”被指到的无辜犬类抬起爪子,惊诧莫名地反爪指着自己。
“呃……说笑说笑,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37
戴着斗笠喝着清茶的方起鹤冷冷地笑了一下。
到底还是白元芳,换身衣服,终究也变不成狄仁杰。
他按了下桌子,把该付的钱扔在里桌上,又将茶斟满一杯,尽数倒在了地上。
石灰地面扬起一阵灰,之后便再无动静。
38
可之后,白元芳把案子破了。
听说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三天三夜,最后猛地一推门就冲了出去再次吆喝着召集全员,以一种毋庸置疑的态度指出了真凶,并讲作案过程说得大差不差。
可这也再引不起朝廷势力和反朝廷联盟的震动了。
一个街头巷尾的寻常案子,如果当场看穿指出,那是天才;如果思考几日几夜得出结论,只能说明——他跟着狄仁杰也总算是学了些本事罢了。
而后的白元芳仍然在坚持着狄白事务所的招牌,破一些民间的案子,却像是大隐隐于市一般,与朝廷权力再也没了牵扯。
39
长安城里有传言,白元芳是被狄仁杰附了身。
一开始总有人辩驳坚持科学的理论,认为白元芳也是以侦探作为目标,又跟狄仁杰学了许久,破案水平提高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更何况若是俯身,那为什么每次都要苦思良久才能得到答案?
也许世人都是这样想,可架不住总在心里留存一个美好的愿景,如果真有俯身之鬼这一说,也是好的。
两人一体,合二为一。
40
可他们看白元芳,却是看不出来什么的,似乎伤心了那十数日,白元芳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样子。
只是把狄白事务所当成了家,整日里带着把剑街头巷尾的乱逛,买些东西回去,顺便贴贴小广告,把狄白事务所的宣传贴得满墙都是,被长安城建设管理委员部追着跑的时候还是笑得不怎么在乎,被追得鸡飞狗跳还能有空跟人谈好价买俩糖葫芦串儿。
他好像也看不出来伤心,带着招牌替人破案,让远离长安城的村落乡县里还能隐约听闻狄白组合又破了什么什么案,然后根据几句传言胡编乱造出一些故事。
而故事里狄仁杰还活着,这些案子仍然是狄仁杰看穿的,而白元芳依旧负责在真凶嘚吧嘚吧嘚一堆痛苦无奈不服之后,打倒企图反抗逃走的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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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元芳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他定了定眼神,才从被血污模糊住的视线里发现狄仁杰真的追上来了。
他好不容易聪明一次,换了狄仁杰的衣服引走了追兵,希望天亮之后穴道自解,狄仁杰能够从另一个方向逃走。
白元芳心里一紧,不会吧天哪说好的盖世武功难道狄仁杰也会?
不过自己那一身白衣穿狄仁杰身上还挺好看的,有种凌冽的侠气。并且也没有短那么两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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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算不如天算。
白元芳知道狄仁杰偶尔会犯病,他也知道狄仁杰犯病的时候会像是发烧一样。
狄仁杰跟他形容,血液都撒丫子狂奔了起来。
可秉承着学艺不求甚解的原则,他哪知道,解穴的过程便如同活血化瘀,点死的穴道会被发烫着的叫嚣着的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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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这才算是想明白。
他看着白元芳脸上的血迹挡不住的亮亮的眼睛,才忽然觉得血液里的沸腾安静下来。
搞不懂的事,不是追杀自己的那些人;看不穿的人,不是这些人背后的势力。
——他只是从一开始就不明白,白元芳到底为什么要一直一直地追着他不放。
到底从自己身上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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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长安,狄仁杰负有天才之名,一双桃花眼能看穿真伪看穿人心,七窍玲珑心能洞悉人世间的一切逻辑。
狄仁杰从小就能看出一个现场发生过的事,能揣测出一个人之后的行为方向,可唯独有些事情却总也想不明白。
譬如白元芳为什么赖死赖活地要跟着他。
譬如白元芳为什么肯冒着生命危险一次次地受伤还不愿意离开他。
譬如白元芳为什么宁愿用自己的命来给自己交换。
这世界上,山有山的逻辑,水有水的逻辑,天星北斗,地转方圆,万事万物,趋利避害。
唯独有些事情,唯独一件事情,是毫无逻辑可循的。
世情能参心机能参喜怒能参,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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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字怎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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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终于遇到可以让我不顾性命去保护的人了。
他带我看到了,常人所看不到的,不一样的东西。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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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远不是因为这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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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正了没正了没,狄仁杰你再看看,都一下午了我窜上跳下的……”
“好像还没有。”狄仁杰不紧不慢地叼着烟斗,指挥着,“再往左边移一点。”
“……我看着好像差不多了啊。”
“没有。”狄仁杰像是在仔细思考,在门框上磕了磕烟灰,吐出个眼圈,“还得再往右一点?”
“嗯?你……狄仁杰你耍我?我……我弄一下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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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看着白元芳一脸细汗顺着皮肤慢慢往下滑落到脖子里领子里。小少侠在夕阳下被照得有点好看。
“是不是真往右……”白元芳忽然嘟囔着,又把视线移到狄仁杰脸上。
他看见狄仁杰似乎笑了一下,嘴角勾了勾,于是怔了一下,讷讷地看着狄仁杰。
白元芳难得安静了半天,最后终于又嘟囔着,“……还是往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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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死了我还得把这组合弄下去。”狄仁杰把白元芳往身后扯了一下,替他挡住直刺胸前的剑,又笑了笑。
“喂?啊……喂?”白元芳睁大眼睛,本能地趁捅了这一剑的黑衣人发愣,直刺毙了对方的命。
“哎、喂,狄仁杰……!狄仁杰!”林间的风冷冽地吹着,清淡的月光照耀下,染在白衣服上的血看上去像是黑的。
“不是、不是说好了,你……你负责破案,然后我负责保护你……”白元芳磕绊了一会儿,语速又快了起来,“那个,狄仁杰,别死啊你……你要是死了,……别死啊!”
“我想了想……”狄仁杰语气有点温柔似的,“以我严密的逻辑推理,你学聪明的可能性,比我练成绝世武功的可能性……大多了。”
白元芳怔怔地看着他,迟疑地拿手去捂住晕染开来的血迹,“不太可能吧,要是……要是你死了……”
“那招牌就交给你了。”狄仁杰笑了一下,声音越来越轻,然后他慢慢慢慢地握了一下白元芳的手指。
两人一体,合二为一。
夜风凉凉的,忽而从北至南席卷开来,夹带着入冬的凌厉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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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预报说,长安城那夜有雨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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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书先生站在城门旁等了很久,从夕阳还剩大半个到只剩了一点薄薄的边儿。
昏红的夕阳贴在天边像是在宣纸上晕开的颜料,染得天边红霞飞。
“哎,你怎么还在这儿?”守城的侍卫又换了一班,恰好是上午拦住他的那个。
“我在等……白少侠,他回去安顿一下事务所的事情。”先生回答道,又叹息道,“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这狄白事务所才刚刚打出名气,这下子靠白元芳一个人,大的案子也都接不了了,原先那,一个比一个牵扯的达官显贵,啧……现在都是你们这些,小案子了。”
教书先生没再应声,只是远远地看着白元芳挥着烟斗冲他笑了笑,心里默默地想着。
我说的可惜了,不是这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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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收拾好了?”教书先生看了看白元芳的侧脸。
“嗯,差不多差不多,喏,这个还你。”白元芳把血字文书塞到先生怀里,又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吧,狄仁杰……我说了,这事情真相与你无关,一定能还你清白。”
他说完又冲着守城的侍卫笑了笑,“兄弟麻烦让我们出城一趟,两三日后回来,有事帮忙照应一下啊。”
能有什么事呢。守城的默默看着他,事务所里也只有你一个人,走了就关门,能有什么需要安排需要收拾的呢。
但他仍然点了点头,并诚恳地笑着保证,“会的,您放心,长安城这治安,不会有问题的,保证不会让贼闯你们事务所空门。”
“嗯,嘿嘿,那我就放心了。”白元芳冲教书先生点点头,“那咱们先出城,城门外有马车,哎,这得出去两三天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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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里的人,都是知道的,比如白元芳一定是被狄仁杰给附身了,至今还住在事务所不肯搬出来,而他自己也是知道原因的——
“这,能行吗,这我也没去现场,这人怎么写那么啰嗦啊,哎,你看啊,这……怎么那么多人啊,这血书谁愿意看啊,我看那人面黄肌瘦的,一点儿劲儿都没有,真的,扛个米都能累趴下的教书先生,哪来的这么多血……”
“……哎,你能不能清净点儿?”
“哦哦,但我就是说,……我这不给你灵感的嘛。”白元芳坐在椅子扶手上,手指在血书上指指点点的,喋喋不休。
“你是说,那人是个教书先生?”狄仁杰瞥了白元芳一眼,从他手里夺过来烟斗,叼在嘴里,说话有点含糊不清,“还没什么力气?”
“是,就我一个能打他十个都嫌少。”白元芳想了一下,又有点担心,“我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也没看现场……也没法跟你说……这要是万一,不砸招牌吗?”
“不用看了。”狄仁杰把血书递给白元芳,抬头笑了一下,眼睛盯着虚空里的一点思索着。
白元芳默默地闭了嘴,一会儿又忍不住嘱咐道,“哎,我把买的东西扔这儿了啊,狄仁杰你自己能行吗……”
“凶手是找准了想要嫁祸给这个教书先生,所以才用这种杀人手段,所以凶手并不一定如现场线索所指示的,是一个文弱之人。”狄仁杰答非所问,明显不打算跟白元芳搭话,自顾自地思考着,“为了嫁祸给人,现场一定留下了不符合常理的破绽,而最重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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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以为狄仁杰死了。
可那日可能是雨夹雪下得着实太猛烈,也可能是月光之下树影斑驳阻了刺客视线,但反正应该不是心脏长得比较偏这种开挂的天赋异禀。
等到白元芳把狄仁杰背回去找药找绷带的时候,伤口已经结痂了,血并没有流太多,只是他看着狄仁杰脸色发白,有些慌了神地喊了许多遍。
“狄仁杰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觉得吧,觉得你挺厉害的能看到这么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什么事情都能看穿,可是……可就是树大招风,还被人追杀的,我发现……”
“……我发现你对当名侦探啊官衔啊啥的,都没兴趣,也挺好的,……其实当个小侦探帮人破破案也挺好的,或者你以后脑子真再烧坏了破不了案也挺好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说,……就是你还在,就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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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狄仁杰对名利真没有太大的追求。
其实他是真冲着那烟斗去参赛的,也根本不在意什么官衔。做了官再去处理的,大多都不是什么案子的,而是一场场权力的纷争党派的撕咬罢了。
名侦探么,说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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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坐椅子上抽着烟斗,看着夕阳已经落了下去而余晖犹在,淡淡薄薄的云霞从窗口看去还挺好看的。
朝堂之上各方势力总算又重新制衡安定,多他一个棋子也不多,少他一个也总有别的补上。
棋盘之上落子无悔,被棋手拿去利用的棋子如若想下场,除非这盘棋局结束或者棋子失去了价值而亡。
这都不是狄仁杰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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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侦探么,说到底,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侦探从来都不是官场之上的任何一个职位,破解案子,思考谜题,推理逻辑,而至于是不是名侦探,只不过是后人说道而已。
而他现在也终于给这组合弄了个特点,所谓的——安乐椅神探,唔,还是长得帅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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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别人的棋盘之上充当棋子,或是被利益权势所左右,这都不是狄仁杰想要的。
那夜寒风吹窗,狄仁杰醒回意识的时候,白元芳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抱着剑,也攥紧了他的衣摆。
他这才终于能够回应之前模模糊糊听到的话。
——“我也是。”
只要你还在,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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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看来这出名也只在长安城啊。狄仁杰想着白元芳絮絮叨叨说着远方村落乡镇里对他们有失偏颇的连准确画像都没有的描述,磕了磕烟斗站起了身瞟了一眼白元芳买来的东西。
等到这夏日侵袭,朝堂风云又一次汹涌变幻的时候,就找个有好山好水——还有恶人的地方去吧。
最重要的是,白元芳总会在的。